拨云录之鱼灵岛

“檀儿,看你最近气色不好,是没睡好吗?”秦照飞望着一脸憔悴的子檀忧道。
子檀叹了口气,趴在圆木桌上喃喃道:“总感觉有双眼睛盯着我,无时无刻,形影不离。照飞,你有这种感觉吗?”
秦照飞笑着摇了摇头,回道:“朱大人跟朱夫人出去还不到两日,你就疑神疑鬼的,是不是自己在府上怕了,要不……”
“你才害怕呢,休想趁机占我便宜。哼,夜色已深,你快回去吧。”子檀说罢,将秦照飞推出门外。秦照飞在外笑着道了声晚安便离开了。
子檀揉了揉太阳穴,待丫鬟准备好洗澡水,便躺了进去。热水将身上的毛孔打开,每寸皮肤都无比放松,或许是这几天未睡好的缘故,子檀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忽然,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再次出现,子檀倏地睁开眼睛,环视四周,只有昏黄的烛火微微颤动。
目光触及黑漆漆的窗户,只见此处人影晃动。子檀心下一颤,玉手一抬,挂在一旁的兰花绸衣便裹在了身上。
抑制住内心的恐惧,面色平静地走向桌前,将烛灯吹灭。
伏着身子来到窗下,想要听一下外面的动静,窗户外果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一阵惨叫声传来,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凄厉,吓得子檀噔的一下,一阵冷汗从背后冒了出来。
待子檀反应过来,立马推门而出,却发现秦照飞正倚着窗框,脚下踩着个黑衣人,一脸笑意地望着她。
秦照飞见子檀大冬天的只穿了层薄薄的绸衣,急忙将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给她披上,责备道:“也不知道穿厚点。”
“就是他一直在盯着我?”子檀走向已经昏过去的黑衣人,扯掉他的面巾,震惊道:“是个女子,哎呀,你怎么将她的胳膊给卸下来了?”
“天天盯着你,只卸她条胳膊算是便宜她了,况且我也不知道她是个女子啊。”秦照飞摸了摸鼻子,喃喃道。
“你天天跟着我作何?”子檀翘着二郎腿,望着被捆成粽子的黑衣人厉声道。
“檀儿姑娘,求你救救我!”黑衣人不顾身上的疼痛,扑腾一下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听闻朱牧大人断案入神,想请朱大人帮帮我们,我们鱼灵岛上的女子快要灭绝了啊。”
“哦,鱼灵岛!”朱牧望着跪在面前的女子疑问道:“鱼其儿,你起来说话。从哪来?所为何事?慢慢道来。”
“回大人,我本是鱼灵岛上女子。鱼灵岛位于丰城之东,望天海之内,因望天海常年海雾不散,海势汹涌。此次离岛,我是差点死在海上,幸好有位船夫相助。所以,外人很难找到鱼灵岛,岛上百姓也因此过着与世无争,自给自足的安逸生活。”
“照你这么说,岛上百姓安居乐业,本是好事,你为何要说救救他们?”子檀恨恨地道,“你还盯了我两天,弄得我整日恍恍惚惚,提心吊胆。”
“正如檀儿姑娘所说,我们岛上百姓过得就是这种生活。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个人表面上看起来生活得安逸无忧,实际上整日提心吊胆,心神不宁。”鱼其儿痛苦地说道。
“是什么给你们这种感觉?”朱牧揉了揉双眼,抿了口清茶,连夜从山寺赶回来,有点头痛。
“鱼灵!”
“鱼灵本是我们的守护神,奈何族人愚昧,因十五年前的一场惨战,便衍生出一种生祭鱼灵的恶习。
“岛上百姓每年都会在祭日前一个月,选出一位女子,此女便被称为鱼灵女。祭日那晚,狂风大作,所有族人不得外出,必须在家中祈求鱼灵保佑。
“只有鱼灵女一人守在鱼灵庙内,待丑时一到,便会走向大海,淹没在茫茫大海与漆黑夜色中。”
鱼其儿望着眼前波澜汹涌的深海,接着道:“您确定要跟我回鱼灵岛吗?不怕鱼灵?”
朱牧望着渐渐远去的群山,笑道:“都已经上了你的船了,怕也没用了。况且你姐姐明晚便要献祭,等不得了。不过上岛之后你必须听我的,不要坏了大事。
“还有,鱼灵信仰已深入人心,我等茫然前去难以说服众人,所以你不要将我等真正的目的告诉其他人,包括你的亲人。毕竟我女儿女婿都跟来了。”
朱牧说罢,望着在船尾吐得一塌糊涂的秦照飞跟一脸心疼的子檀,笑了笑。
“其儿姑娘,你们是如何选择鱼灵女。还有,成为鱼灵女的女子不会反抗吗?她的家人不会反对吗?”林风疑惑道。
“成为鱼灵女,被看作是一种光宗耀祖的事情。表面上光鲜亮丽,但实质上却是死无葬身之地的讯号,哪会有女子愿意?但人都是自私的,有人替自己牺牲,谁还在乎牺牲者的意愿?况且,没人敢触碰鱼灵的神威。
“选择鱼灵女的方法很简单,抽签选择,年满十七不过双十的女子,无论有没有出嫁都会成为被选择的对象。
“而今年,我的姐姐鱼非儿不幸成为鱼灵女,所以我才会冒着触怒鱼灵的危险,翻山渡海来陆上寻求帮助。
“不过幸好有您,朱大人,您在丰城百姓心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也正因如此,我才能这么顺利地找到您。”鱼其儿说罢,就要跪下。
朱牧急忙将她扶起,无奈地笑了笑:“你说你,一早上跪了几遍了。不过,岛上百姓那么信任鱼灵,仅仅是因为十五年前的惨战,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鱼其儿无奈地笑了笑,回道:“十五年前我只是个尚在襁褓的婴孩,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年活下来的人对这事绝口不提,我也无从知晓。
“但鱼灵确实存在,它就像一只巨大的眼睛,整日盯着我们。只要有人对它不敬,便会受到惩罚。我的天水哥哥,小时候因为对鱼灵不敬,竟在鱼灵庙前跪了一夜,被人发现时早已神志不清。
“事后他偷偷告诉我,他对那晚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心中总是有种做了错事的羞愧自责感。像此类事情发生了很多,所以鱼灵神圣不可侵犯的意识深入人心,没有人敢挑战它。”
鱼其儿说到这儿,握着船舷的手紧了紧,一字一句道:“但我不信邪,只要伤害我的亲人,我就不会放过他,无论是人还是鬼。”
阳光透过海雾洒向海面,朱牧望着金闪闪的大海,似是对鱼其儿说道,又似是自言自语:“迷雾总会散去,真相终会来到,世间也会清明的。”
“坏了,大人,变天了。”船夫望着远处的层层乌云朝这边翻滚而来,心道不好。
“鱼其儿,还有多久才到鱼灵岛?”朱牧问道。
“回大人,快了,约莫半个时辰我们就能到了。您看,那个岛便是鱼灵岛。”鱼其儿指着远处的黑点,对朱牧说道。
“船夫,倘若登岛之前遇到暴风雨,我们便一同撑船,共应风雨。”
但朱牧几人还是小瞧了海上的风雨,短短几刻钟,狂风夹杂着大粒的雨滴砸在脸上。
不一会儿,整个海面被搅得天翻地覆,船只在茫茫大海中像一片落叶,任由海水摆弄。海水变成了一汪黑色,与乌云翻滚的天空相应。
远处的海岸线化成黑线,像是巨兽抿起的嘴,随时都有可能张开血盆大口朝他们袭来。
“抓紧船舷,朱大人,林大人,你们两个将帆拉下来。”
“檀儿!”
秦照飞一手紧紧拉着被甩到船外的子檀,一手抓着麻绳,奈何船体不停摇摆,加上大雨如注,差点松开抓住檀儿的手。幸好朱牧在关键时刻飞来相救,拽着子檀的衣服,一把将其捞起。
倾盆大雨打在脸上,眼睛已经无法睁开,几人只好紧紧抓住船舷,防止被摔出去。在海上,最危险的便是大雨滂沱,狂风大作之时掉进海里。一旦落海,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狂风暴雨折腾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幸运的是,朱牧几人齐心协力,最终熬过海上风雨,来到陆地上。
不过他们不知道,前面的山林也不是什么温柔的地方。
“大人,穿过这片鱼灵林就到我的村落了。现在风雨虽停,但天色已晚,如果冒然入林,极有可能会迷失方向。不过您不用怕,我熟悉一条路,保证不会走失,就是苦了你们几位了。”鱼其儿一脸歉意地说道。
“没什么苦不苦的,就算在丰城,查起案子来也会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其儿姑娘就快带路吧。”林风忙道。
“夜晚林中多瘴气,我们还是小心点吧。”秦照飞补充道。
几人点了点头,便跟着鱼其儿走进了茂密的树林。朱牧林风跟在鱼其儿身后,子檀扶着秦照飞走在后面,几人兜兜转转走了良久,也不见有走出去的迹象。
“鱼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我怎么感觉一直在绕圈子啊!”秦照飞望着树上做的记号,问道。
鱼其儿一听这话,停下脚步,尴尬地回道:“好像是迷路了,我没有找到那条小路。”
林风一听这话,又气又急,“姑娘,你,你迷路了早说啊。”
大伙本就被那暴风雨折磨得筋疲力尽,现在又被困在山林里,情绪难免急躁。
朱牧见此,笑着说道:“迷路也好,祸福相依,我们就先找个空旷的地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补充下体力。”
朱牧望着面色苍白的秦照飞,担忧道:“还挺得住吗?”
秦照飞笑了笑,回道:“没想到自己会晕船,真是让大人看笑话了。不过这不算什么,我休息一会便好。”
子檀也没说什么,只是让秦照飞靠着自己睡了一会。秦照飞也没推辞,放下水壶抱着子檀的胳膊便眯了起来。
“大人,您看前面是不是有火光?”林风小声地对朱牧说道。
朱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到前面有星星火光,“或许前面有户人家也说不定,我们现在就一块过去看看。”朱牧说罢,将子檀秦照飞鱼其儿三人弄醒,一块朝着火光的方向走去。
林中枯枝纵横,几人走得磕磕绊绊,不停有东西从脚下窜过,脸上飞过。
走了一会,火光越来越亮,但周围的空气越发湿冷,子檀紧紧抓着秦照飞的胳膊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阴气森森的。”
“我在这儿呢。”秦照飞轻声细语地回道。
“啊!”鱼其儿望着眼前的情景吓得尖叫一声。
秦照飞知道子檀害怕,于是紧了紧圈住她的胳膊。
面前是一坟场,一座座墓碑在惨白月光下显得阴冷森寂,点点鬼火燃在坟头,让整个山林越发阴森静穆。忽然,一个红色灯笼在几人面前一闪而过。
“林风,你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吗?”朱牧盯着晃动的红灯笼问道。
“回大人,好像是一位女子,但不知是人是鬼。”林风颤抖地说道。
女子飘过他身边时,扭过头来对他笑了笑,血红的嘴唇,惨白的面色,红色火光印在脸上,十分恐怖,怪不得林风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追!”
朱牧说罢,便向若隐若现的红光处追了过去。子檀几人见此,二话没说也跟着跑了起来,几人追了约有一刻钟,红光忽然消失,想来是那女子故意吹灭了灯笼,不想让他们追过去。
“哎呀,我们出来了。前面便是我们村庄。”鱼其儿望着前面的灯火,兴奋地说道。
“不会又是鬼火吧?”林风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不会看错,那就是鱼灵村。”鱼其儿说罢,急忙向前走去,边走还边说道,“一会儿你们就去我家休息吧,我父亲是我们村的村长,人很好的。”
几人走了一会,便到了鱼其儿的家。
她父亲听到声音,急忙走了出来,见鱼其儿活蹦乱跳,并未受伤,关切的神色立马垮了下来,厉声道:“这几日你去哪了?你难道不知道你姐姐……”
鱼父还未说完,便看到鱼其儿身后的几人,于是急忙转移话题道:“这几位是?”
“这几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去了趟内地,想为姐姐选个礼物,奈何却被坏人盯上,还被人给卸了一条胳膊。幸好这位朱伯伯及时相救,这才幸免于难,父亲应当替女儿好好谢谢我的恩人。”鱼其儿说罢,指着子檀几人一一介绍起来。
鱼父一听几位是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急忙跪下以谢大恩,被眼疾手快的林风一把捞起:“鱼老伯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鱼其儿将朱牧几人安顿好后,便去了姐姐房中。林风见她离开,于是对朱牧说道:“大人,今晚鱼灵女便要献祭了,我们需要做什么?”
“今晚献祭,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好好睡一觉。傍晚时分,先出去了解了解情况。等晚上,再行动。”朱牧说罢,便睡了过去。
林风见朱牧如此,也不再着急,回了自己房中,美美地睡了一觉。
待几人醒来,已是傍晚。秦照飞见子檀还未睡醒,便与林风朱牧一块来到鱼灵庙。
鱼灵庙内,几位村民正在忙碌,庙外挂上红色灯笼,庙内摆满了蜡烛,一座鱼身人面的石像矗立在庙中央。
朱牧仰头望去,发现石像的眼睛竟与人眼无异。漆黑的眸子望向远方,正好对着前方的大海,似是能看穿一切。忽然,眼珠似是动了动。
朱牧见此大惊,趁几位村民不注意,飞身来到鱼灵身上。用手摸了摸它的眼睛,一片冰凉。接着仔细端详一番,这才放心地飞身而下。
“原来是黑曜石,乍一看还真像人的眼睛。”朱牧喃喃道,“只不过为何要在这儿点这么多蜡烛?还有,这又是什么?”朱牧拿着一片半透明的膏体问道。
“哦,这是祛湿膏。岛域四面临海,空气潮湿,我们怕鱼灵庙湿气太重,所以经常过来点上一块祛湿膏。”村民笑着说道。
“大伯,您真觉得生祭鱼灵它便会保护你?”林风见一位老伯一脸虔诚地擦拭着鱼灵石像,便忍不住问道。
那老伯一听这话,慌道:“小伙子,你可别乱说。虽然你不是岛上的人,也不能逃过鱼灵的神识,你这样会遭报应的。”
“况且,鱼灵本就是我们的守护神。我们相信,只要我们虔诚,它便会保护我们的,就像十五年前……”老伯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闭了嘴,不再多说一句话。
“大人,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秦照飞小声地说道,“只有等到晚上亲自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回到鱼其儿家中,就见子檀正抱着鱼其儿姐妹嚎啕大哭。朱牧三人见到这般情景,只是叹了口气便回了房中。
待到酉时,鱼灵女便被村民抬到鱼灵庙。朱牧几人本想跟过去看看,奈何鱼父拦着,说是这个时辰除了抬夫谁也不能跟过去。
亥时一到,鱼灵岛村民必须躲在家中,为鱼灵女也为自己祈祷。这也正好给了朱牧几人夜探鱼灵庙的机会。
子檀本想跟去帮忙,但似乎是被雨淋了,头昏脑胀,于是便留在了房中,只有朱牧三人来到鱼灵庙。
三人趁鱼灵女不注意,偷偷潜进庙内,藏在鱼灵神像一侧的圆柱后。这样正好能看到鱼灵女,又能保证鱼灵女看不到自己。
“秦老弟,她在哆嗦。”林风望着窝在一旁,浑身颤抖的鱼灵女说道。
“林大哥,你知道最令人恐惧的是什么东西吗?”秦照飞小声问道。
林风摇了摇头,疑道:“死?”
“是等待死亡,等待是最熬人的,况且是等待死亡。”秦照飞沉声道。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鱼灵女还是没有动静,朱牧拧眉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应该是丑时了。”林风回道。
朱牧今晚总是心神不宁,本以为是没睡好,但现在看起来似乎确实出事了,“鱼灵女丑时一到,便会失去意识,自觉走向大海,鱼其儿是这么说的吧?”
“是……”秦照飞忽然瞥见鱼灵女身上蓝底红纹鱼灵石像的香包,心中咯噔一下。径直走向鱼灵女,一把将那香包拽了下来,将鱼灵女吓得尖叫起来。
“闭嘴,这香包究竟是什么东西?”秦照飞皱着眉头,厉声道。朱牧林风从未见过疾言厉色的秦照飞,见他这样,心中更是不安。
“是鱼灵女特有的祈福包。”
秦照飞一听这话,二话没说,轻功加身飞了出去,身影瞬间消失在黑夜中。
朱牧见此,知是子檀出事了,不然秦照飞不会这般焦急,于是急忙追了出去。
秦照飞来到海边,四下搜寻,没有见到子檀的身影,瞬间慌了。一时间像是找不到家的孩子,在海边毫无目的地乱转,不知所措。
忽然,他瞥见不远处有个黑影,瘦瘦小小的,正往深海走去。秦照飞知道那就是子檀,于是急忙跑过去,一路上摔了不知多少次。
“檀儿,檀儿,檀儿回来。”秦照飞追上去一把将子檀拽了回来,紧紧抱住她。低头望着她时,却发现子檀双眼污浊,目光呆滞,似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秦照飞见此,将自己的披风裹在子檀身上,抱着子檀走出大海。朱牧林风赶过来时,恰好见到这一幕,秦照飞八尺男儿竟红了眼眶。
“怎么回事?”林风急忙问道。
“是鱼家父女干的,今晚子檀来找我时,就拿着鱼灵女身上的祈福包,说是鱼父给她的。如果檀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便踏平鱼灵岛。”秦照飞望着怀中的檀儿沉声道。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林风望着面前的父女三人。
鱼其儿见自家姐姐回来了,本是又惊又喜。但见到秦照飞怀中子檀,心中便明白三分,“父亲,您怎可如此?”
鱼父缓缓地走向朱牧,跪了下去:“我知道我该死,但您应该懂的,作为父亲,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去死。我已经没了妻子,不想再失去女儿了啊。”
“您该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朱牧握住鱼父的胳膊想要将他扶起,谁知一用力,鱼父抽了口冷气,将胳膊抽了回来。
“倘若檀儿有事,你这两个女儿一个也别想活。”秦照飞说罢,便抱着檀儿回了房间。
不一会儿,鱼其儿带着一名郎中来到檀儿房中,望着一脸严肃的秦照飞,怯怯道:“秦……秦大哥,郎中来了,您让他给檀儿看看吧。”
秦照飞听罢,侧了侧身子,为郎中腾出一块地方。郎中诊了良久,摇了摇头回道:“脉相混乱,神志不清,鬼附身便是这种症状。”
秦照飞听罢,冷冷地看了郎中一眼。郎中见此,只觉脊背发冷,急忙背上药箱,跑了出去。
“照飞,不要着急,檀儿吉人自有天相。或许,只要查出鱼灵真相,檀儿便有救了。”朱牧说罢,心疼地望了望子檀,便转身出去。
“林风,今日包谦,白捕头等人便会到了吧。”朱牧问道。
“嗯,如果不出问题,今日午时便会到。包大夫到了,檀儿也就有救了。”
“大人,檀儿跟鱼灵女都有祈福包,为何只有檀儿失了意识?”林风接着问道。
“看看就知道了。”朱牧说罢,将两个祈福包拆开,却发现里面是一样的但从未见过的植物。
“鱼其儿,这祈福包从哪儿弄的?”林风望着一脸愧疚的鱼其儿问道。
“祈福包是祭日前一天出现在鱼灵庙的,都说是鱼灵赐福。不过檀儿那枚,是父亲找家中老婆婆绣的,里面的东西也是父亲将祈福包中的东西放进去的。”鱼其儿越说越愧疚,声音中也带了哭腔,“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不起。”
“鱼姑娘,不是你的错。现在鱼灵一案线索不多,只有祈福包与林中女子,你能否带我们再去山林?”朱牧低声道。
鱼其儿一听要回山林,找那女鬼,恐惧袭上心头。但一想到子檀还在昏迷中,便答应下来。
三人回到林中,找了良久才找到墓林。白天的墓林依旧阴气森森,朱牧望着面前墓碑,发现一件怪事。墓碑上没有名字,只有年月,并且墓碑做工粗糙,不像是专业人员打磨雕刻。
“林风,你有看出什么端倪?”
“这里一共有十五座墓碑,上面没刻名字,只有年月。死亡年份是年年相连,并且……是最近十五年!”林风惊道。
“鱼灵女的墓碑,无名无姓,墓碑简陋。想来立墓人并不是她们的亲人,并且是私下为她们立碑。”
“大人,没人敢为鱼灵女立碑,怕触犯鱼灵,鱼灵女家人每到祭日只会多为鱼灵女烧点纸钱而已!”鱼其儿望着墓碑惊道。
朱牧听到这话,与林风相视一望。
“看来,是找不到那女子了。我们先回去吧,包谦他们也该到了。”朱牧说罢,向鱼灵女墓拜了拜,便走出林子。
“朱兄,你怎么不看好我侄女?你看她多憔悴!”包谦望着正在喝药的子檀,心疼道。
“檀儿,你醒了。”朱牧见子檀醒了过来,舒了口气。
“父亲,我听照飞说,昨晚我竟不受控制地走向海中,吓坏您了吧?”子檀虚弱地说道。
“大人倒还好,就是秦老弟,他可被你给吓坏了。不过你昨晚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会走向海边?”林风问道。
子檀望着秦照飞笑了笑,转而说道:“昨晚你们走时我便头痛不已,心道是受了风寒,睡一觉便好,谁知竟发生这种事?当时总觉得有个人在叫我,似是父亲,又似是照飞,于是我便循着声音走去。对了,当时我好像在漆黑一片中看到了一点光。”
“照飞,你有看到吗?”朱牧问道。
“没有,当时只见檀儿不顾一切往海中走去,我便急了,只顾着去追她了。”秦照飞又将药给子檀递了过去,子檀皱了皱眉头,接过来捧在手中,问道,“父亲,您现在有什么线索了吗?包伯伯说我是中了蛊毒,您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
“嗯,你就好好休息吧。照飞,辛苦你了。”朱牧说罢,将众人赶了出去。
“包老弟,你可有见到祈福包中的东西?”朱牧问道。
“嗯,见到了,祈福包中,是西域才有的颠茄。此物全身有毒,但可入药。朱兄,你可知蛊毒?”
“听说过,但没见过。”朱牧回道。
“蛊毒分为两种,动物蛊与植物蛊。植物蛊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檀儿便是中了颠茄的植物蛊,所以才会失去理智,投海自杀。不过幸好,檀儿所中毒性不大,还能医治。”包谦接着说道,“蛊,多产于苗疆,但因其术邪恶,所以朝廷是明令禁止的。谁知?竟在这儿发现了巫蛊之术。”
“可是包老弟,鱼灵女也有个祈福包,为何她却没什么问题?”朱牧皱着眉头问道。
包谦听罢,摇了摇头,接着回道:“朱兄,蛊毒一事就交给我吧。”
朱牧点头回道:“嗯,那就有劳包老弟了。待回到丰城,我们一醉方休。”
包谦走后,朱牧转而对林风说道:“只有你见过那女鬼的样子,所以今晚,你就带人夜探鱼灵林吧!”
林风一听这话,脑海中立马闪现白脸红唇的样子,顿时冷汗丛生。奈何职责所在,怕也无可奈何。
朱牧安排好后,带着白捕头,来到鱼父的书房。刚要进去,却瞥见鱼父正在包扎伤口。于是两人藏在门后,惊讶地发现鱼父胳膊上新旧疤痕交错纵横。朱牧望着这些疤痕,皱了皱眉头。
“走吧,晚会儿再过来。”朱牧说罢,带着白捕头悄悄离去。
“鱼姑娘,你父亲除了打鱼种田,还干什么?会舞刀弄枪吗?”朱牧见到鱼其儿问道。
“嗯,大人不知,我们村中百姓都会些功夫,这还是我父亲组织教授的呢。”鱼其儿回道。
“那他可否经常与人打架?”
“不会,父亲在村中德高望重,武功又高轻易不与人出手。”鱼其儿说罢,好奇道,“大人问这作何?”
朱牧没有回话,只是摇了摇头道了声怪哉!
“大人,您是说鱼父胳膊上的伤痕?”白捕头在鱼其儿走后问道。
“嗯,从不与人发生冲突,胳膊上却伤痕累累。并且只有胳膊上有伤痕,这很奇怪啊。”朱牧拧眉说道,“鱼父定有问题,我们再回去探探。”
两人来到书房,发现房门紧闭,于是从窗户翻进去,“大人,您要找什么?”白捕头见朱牧在书桌前翻来翻去,不由问道。
“我也不知道该翻什么,就是觉得他非常可疑。他给檀儿祈福包,却未将鱼灵女身上的祈福包换走,这就说明问题所在或许并不在祈福包上,或者鱼灵女已提前吃了解药。那么,他为何会知道这么多?”朱牧说着,手上动作却不停。
“您的意思是,鱼父有可能就是幕后凶手,也有可能是帮凶。”白捕头说罢,也跟着翻查起来。
“嗯,到目前为止,我也只是怀疑。一未找到他作案工具,二未找到他作案动机,三……”朱牧还未说罢,就见身后书架上下分离,“这有个密室!”白捕头惊道。
两人刚走进密室,一阵冷气迎面袭来,里面漆黑一片,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
白捕头一个转身,头嘭的一声不知碰到了什么,点上火折子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冰棺!”
密室不大,看样子仅能站开四五个人。一具冰棺立在中间,占据了密室大部分空间。冰棺中立着一位女子,眉目清秀,看起来约莫三十有几。
“这里怎么会有冰棺?”白捕头惊道。
“你不觉得这女子很奇怪吗?”朱牧盯着棺中女子喃喃道,“你看,她似乎被什么东西给裹住了。”
朱牧说罢,将冰棺打开。里面女子没了棺盖支撑,径直倒了下来。幸好朱牧眼疾手快,将女子扶住。
“是蜡!”朱牧摸了摸女子,皱着眉头说道。
“大人,你看她的手!”白捕头惊道。
只见这双手似是干死的树皮,紧紧贴在女子的骨头上。朱牧用手摸了摸,喃喃道:“这里没有蜡!难不成跟檀儿在礼县庙会遇到的袭香白玉膏有异曲同工之妙?”
“您是说,鱼父将那些女子抓起来,是要制成人脂蜡来保存这女子的尸体?”白捕头说道。
朱牧皱眉摇头:“你说得有道理,但又有些地方说不通。连续十五年将女子掳来制蜡,难道这蜡时间长了会失效?还有两只手上都没有蜡,这又作何解释?”
“没想到事情越来越迷离了。”朱牧叹了口气,将女子放回棺中,盖好棺盖后出了密室。
“大人,在海边发现一具死尸!”一捕快跑来,急匆匆地说道,“村民觉得是鱼灵发怒,已经集结成群,向我们这儿赶来了。”
朱牧听罢,急忙来到院外。只见鱼其儿父女三人跪在村民面前,不停地向村民道歉。
“你们在干什么?”朱牧朝众人喊道。
“你就是那个外来人,都是你们,你们来了便触怒了鱼灵。我们现在有人死了,你能负责吗?”一村民喊道。
“对了,就是她。听说她被选为鱼灵女,但违背鱼灵神意,又私自回来了。”一村民指着刚出来的子檀说道。
鱼其儿听罢,急忙道:“她不是我们村中人,不能成为鱼灵女。”
“鱼灵选中的女子便是鱼灵女,来啊大伙,将这女子扔进海里,平息神怒。”男子说罢,便朝子檀走来。
秦照飞见此,不由大怒,一脚将那男子踢出几丈之外。接着拔出随身配剑挡在子檀面前冷冷说道:“我看谁敢!”
村民虽有习武,但远远不是秦照飞几人的对手,又见秦照飞手上寒光冷冷的长剑,只能面面相觑。
“你们是真心信仰鱼灵?牺牲鱼灵女便能换来你们一世平安!想想那十五位为你们死去的女子,你们内心没有一丝愧疚吗?”朱牧盯着村民,冷冷问道。
“可是我们如果不这样做,鱼灵会发怒啊。”一男子说道。
“你们怕鱼灵发怒,鱼灵女就不怕葬身深海吗?况且,鬼神皆在心中,信仰只不过是种精神寄托,不是杀人工具。”朱牧冷冷道,“将尸体抬上来。”
朱牧望着尸体,只见其浑身破裂,血流不止。似是血液太多,将皮肤冲破喷涌而出。朱牧从未见过此种死法,心下一惊,“难道又是蛊毒?”
“朱兄,我查出来了。”包谦满脸喜色地朝朱牧跑来,但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吃惊道,“这是怎么了?村民造反?”
“包老弟,你来得正好,快看看这人是怎么死的。”朱牧急忙将包谦拉过来,焦急道。
包谦见此,不由认真起来,蹲在尸体面前,皱着眉头翻看好久。接着拿出一把锋利的薄片刀,让众人避开,将死者动脉割开,血液霎时喷涌而出。
包谦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轻声道:“血液中有白色细长蠕虫,此人中了虫蛊,尽快将他烧了吧。”
众人一听蛊毒,一阵哗然,“蛊毒,我们村怎么会有蛊?”几个村民喃喃道。
“你们都回去吧,这事我会给你们个交代。”村民见朱牧一脸正气,颇有威望的样子,也就信了他的话,只是给了朱牧一日之期。
待村民走后,朱牧望向鱼父问道:“村长,您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鱼父思考良久,终是摇了摇头,又道:“不知你们究竟是何人?”
朱牧笑了笑,回道:“跟你一样,心里有鬼的人。”
说罢,与包谦回了房中,只留下鱼父一脸探究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包老弟,说说你的发现。”朱牧问道。
“我知道檀儿是如何被下蛊的了,你看。”包谦说着,从檀儿房中拿出一瓷碟,“我问过鱼其儿,这是用来烧祛湿膏的瓷碟,从中发现了颠茄。我跟照飞试过了,颠茄只有焚烧后才会使人中毒从而致幻。”
朱牧听罢,兴奋地从袖中拿出一堆白色固体,急忙说道:“你看这东西里面有没有颠茄?还有,鱼灵庙中也有袪湿膏,你也一同研究研究。”
包谦接过东西,二话没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朱牧也没闲着,找到鱼其儿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母亲的模样?”
鱼其儿听罢,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回道:“在我一岁时母亲就死了,不过我有母亲画像,我拿给您看。”
鱼其儿回房将画拿了出来,递给朱牧。朱牧打开一看,不由笑了笑,只道是:“果真如此。”
“大人,我可算是赶在天黑前回来了。”林风一进门便抓起水壶猛灌起来,“以后捉鬼的事大人还是交给白捕头吧,我长得太帅,怕被她捉去当了鬼夫。”
朱牧听罢,急忙问道:“可有见到那女鬼?”
“见到了,我把她给带回来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将她困在我的房间了。”林风笑道。
朱牧听罢,急忙往林风房间走去,半路上撞见秦照飞朝他走来,“大人,此案非同一般,处理不好有可能引发村民暴动。这小渔村看着不大,人口却十分密集,少说也有五百人。所以我便飞鸽传书让秦猛带了一千士兵过来,大人若有需要,开口便是。”
朱牧听罢,心下暗道:“不愧是秦家将军,果然想得周到。”
“嗯,照飞,檀儿情况早已好转,你也不要累着自己。”
朱牧说罢,便急匆匆地来到林风房中。女子见有人来,便站了起来,“你们抓我来作何?”
朱牧见女子似乎有些紧张,便笑着说道:“先要谢谢姑娘的带路之恩,没有你,我们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走出鱼灵林。另外我想问问姑娘,你可知鱼灵林中的墓林?”
女子一听这话,脸上闪过一阵惊慌,急忙道:“不知道。”
朱牧见此,笑道:“姑娘不知也是合理的,那墓林极有可能是有心人为死去的鱼灵女建的。但鱼灵女葬身大海,又怎么会有遗体呢?既然你不知,我便只好让人掘坟一看。”
女子一听这话,愤愤道:“你到底是谁?凭什么去做掘人坟墓的事儿?”
朱牧转过身来,认真道:“我叫朱牧,丰城太守。鱼其儿找到我,想让我帮你们查清鱼灵生祭一事。奈何你们岛上百姓冥顽不化,既然你们都想继续供奉鱼灵,那有些事我也不便多管了。”
朱牧说罢,作势离开,女子扑通一下跪在朱牧面前,泣道:“大人,求你救救我们这些鱼灵女。”
“什么意思?其他鱼灵女还活着?”朱牧惊道。
“是,有些鱼灵女还活着,但也是生不如死。大人,我便是三年前的鱼灵女。上天眷顾,机缘巧合下还能回到鱼灵岛,我已经很开心了。”
“到底怎么回事?”朱牧急着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生祭那晚所有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但醒来后发生的事情如坠噩梦。
“鱼灵女并不是献祭鱼灵,而是被抓去一个叫黑巫岛的小岛。岛上毒虫遍布,毒草丛生。鱼灵女被抓去是做巫女,养毒蛊。
“听说男子无法培养巫蛊,只有女子可以。所以他们就将我们这些女子抓去,教授我们养蛊之术,培养蛊虫。
“整日与毒虫蛇蝎接触,现在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发痒。蛇虫毒性非常,被咬一口定难活命,死去的鱼灵女只能成为蛊虫的胎体。
“大人,您无法想象我们的生活,说是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啊。求您救救其他人吧。”女子说着,便哭了起来。
“你先起来,你知道抓你的是什么人吗?还有十五年前的惨战究竟如何?”
“我不知道抓我们的是何人,只知道他们长得矮小精悍,性格凶残。但我确定,鱼灵岛上肯定有人与他们里应外合,将我们这些可怜女子抓走。所以我就算逃回来,也不敢回村。
“还有,十五年前的惨战,我并不清楚,况且知道的人也不会轻易说出。大人若想知道,还是去问村长吧!”
“嗯,你就在此好好歇息,我一会让林风送点吃的过来,你可不要再吓他了。”朱牧笑着说罢,便急匆匆地离开。
“大人,现在事情调查得如何了?”林风跑来问道。
“等包谦那边结果一出,鱼灵一案算是弄清了。”朱牧喝了口茶又道,“檀儿好点了吗?”
“嗯,刚刚还见她跟秦照飞出去看海了。秦照飞来这一趟算是给吓坏了,现在天天跟着檀儿,寸步不离。大人,看样子,檀儿在你身边呆不久喽!”林风笑着说道。
“朱兄,弄清楚了。”包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说道,“你猜你给我的是什么?”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朱牧笑道
“是颠茄跟曼陀罗熬制而成的油脂,燃烧后会产生有毒气体。轻则令人产生幻觉,重则会让受害者头痛欲裂,且具有攻击性。檀儿确实中了此毒,不过鱼灵庙中袪湿膏确实是一般的膏药,跟这个无关。”
“这么说来,祈福包只是鱼灵女的象征,并不会产生什么毒气。看来真相大白了!”朱牧站起来接着说道,“召集村民,立即到鱼灵庙外集合。另外,鱼灵庙三里之外命人设伏,见有身材短小精悍之人立即抓捕。抓捕之时注意保持距离,不要被他们所携带的蛇虫攻击。”
——
“鱼灵一事已真相大白,十五年来,你们都被一人给骗了,那十五位鱼灵女被你们亲手推入无底深渊。”朱牧说罢,令人将林中女子带上来。
村民见到这女子,一片哗然,“这不是小月吗?三年前的鱼灵女啊,怎么在这儿?”
林中女子听罢,眼泪哗地流了下来:“我们都被骗了,鱼灵女根本不是献给鱼灵的,而是……”
林中女子将对朱牧所说的话又与村民一一说来。奈何村民受鱼灵毒害深入骨髓,竟不信女子所说,还责备她擅自逃脱鱼灵生祭。
朱牧几人见此,将林中女子护在身后,冷笑道:“愚民啊,带村长!”
“村长便是鱼灵一案幕后推手。”朱牧说罢,又对着村长问道,“到现在了,你还不愿承认吗?你是怕自己受人唾弃?还是怕十五年前的惨战再次发生?”
众人一听十五年前的惨战,立马噤了声,双眼紧盯朱牧村长两人。
“十五年前的事儿,你都知道了?”村长惊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朱牧转而对村民说道,“倘若我没猜错,十五年前应该是一伙身材矮小,但战斗力强悍的外人入侵。他们会一种毒术,毒术邪恶,被伤之人皮肤爆裂,流血而亡。当晚村民死的死伤的伤,平静安逸的鱼灵岛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变成了人间地狱。我说得对吗?”
众人听罢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但幸运的是,你们那晚一同祈求鱼灵,希望它能保佑你们,没想到鱼灵竟然显灵了。第二日,那伙外来人果真离开,并且再也没有回来,从此你们对鱼灵便更加忠诚。”
朱牧说罢,转而对村长道,“如果我没猜错,是你救了他们,而不是鱼灵!”
村长听到这儿,忽然红了眼眶:“是我妻子救了他们,是鱼灵女救了他们。”
“那晚我与妻子去了侵略者的营地,求他们放我们一马。并且以官府相要挟,骗他们说,我们已经报了官,就算他们将岛上的人全部屠光,他们也会被官府清剿。
“呵呵,官府哪会管我们啊?不过幸运的是,他们相信了。他们原本只想掠些女子回去,练巫养蛊,谁知竟遭到我们强烈抵抗,所以才会发生十五年前的事。”村民似是回忆起那隐藏心底的惨事,个个眉头紧锁,面上痛苦万分。
“所以你与他们达成协议,一年一个鱼灵女为贡,换来鱼灵岛的世世平安!”
“是,第一位鱼灵女便是我的妻子。可是……可是第二年她就被制成人蛊送回来了,死后都不得安宁啊!”村长说到这儿,竟扑在地上嚎啕大哭,“村内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渔人,村外又是茫茫大海之外的庸官,我们只能靠自己啊。”
朱牧听罢,叹了口气:“每次你都会用你妻子身上的蛊蜡,在鱼灵庙中燃烧下蛊,让鱼灵女产生幻觉,自己走向深海,以此塑造鱼灵神威,但她们很快便会被从黑巫岛而来的贼人救起带走。但你内心不安,所以会在胳膊上用刀自残,以此来释放内心的愧疚。”
朱牧说罢,将村长扶起来,沉痛地说道:“错的不是你,更不是鱼灵,是我们官府啊。”
“大人,抓住贼人了。”白捕头跑来说道。
“好,既然如此,我们便将计就计。”
朱牧说罢,亲自挑选二十名武功高强之人潜伏贼船,胁迫贼人为其指路,先行黑巫岛。另八百人在秦照飞的带领下,后行黑巫岛。
两军一前一后,配合默契将黑巫岛贼人一举拿下,解救岛上无数女子。临走之时放了一把大火,将黑巫岛上毒物烧个精光。
但天有不测风雨。回程之时,船上贼人趁朱牧等人不注意,将藏在口中的毒液咬破,纷纷毒发身亡,竟无一人生还。当然,身上也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证据。
“大人,您有没有发现?这伙人跟采生割折那伙人有很多共同之处,会不会……”秦照飞望着船上尸体,沉声说道。
“隐秘邪术,纪律严明,忠于组织,心狠手辣,毫无人性。我也看出来了,看来,世间风平浪静之下,实则暗潮汹涌啊。”朱牧望着大海叹了口气。
“父亲,你们可回来了,管家飞鸽传书,说是丰城出事了!”子檀守在海边,见朱牧回来急忙跑来。
朱牧接过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大字:
死尸复活,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