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录之血字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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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老弟啊,最近是不是有很多人生病了?我见卓王孙那几家药房门前排满了人啊。”朱牧望着灰蒙蒙的天问道。

包谦,慈悲心善的大夫,因与朱牧性格相投,遂两人结为兄弟。

包谦苦笑一声,“朱兄,最近来我医馆的病人日益增多,看症状,这次伤寒似乎有传染性!我怕会演变成瘟疫!”

听到瘟疫,朱牧心头一震,沉声说道:“包老弟,你医术高明,可有什么办法?”

“唉!我一大早过来,就是为这事,其实此次伤寒就是普通的风寒引起的,奈何此次生病人数太多,导致药材紧缺,药价直升,很多人都买不起药品。”包谦摇摇头,愁苦地说道。

朱牧疑问道:“我看卓王孙那几家药房药材还是比较充裕的,怎么会……”

“朱兄,你不知,麻黄、姜黄、赤芍药、干葛、豉是治疗此病的主要配方,现在正值寒冬,这几种药材本就紧张,其中赤芍药,干葛,尤其难求,整个丰城城内,只有卓王孙李四家药房药材充裕,其他几家药房的药材早就卖光了,所以才出现我之前说的情况!”

朱牧听罢,脸色更加严肃,“我前几日已经跟几个大药房打过招呼了,没想到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哄抬药价,看来我得亲自上门拜访了!”

包谦听罢,对朱牧笑道:“丰城有你这么个太守,百姓之福啊!”

还未等朱牧回话,就见白捕头从外急忙赶来,“大人,在东街街边发现一具尸体!”

听到这话,朱牧脸色唰地阴了下来,气急道:“又有人作妖!真是一刻也不得闲,快带我去。”

朱牧说罢,拉上包谦跟着白捕头走了出去。

一路上,白捕头将事情说了个大概,目前只知道死者名为王丘,是王氏药房的掌柜。早上被人发现死在街边,死因很简单,利刃直插心脏,导致心脏骤停。

来到事发地点,朱牧走近尸体,细细查看,只见尸体已经冻成僵块,胸口处一片暗红,因大雪覆盖,已经无法从尸体四周寻找有效线索。经仵作判断,尸体死亡时间为昨日下午申时。

“这是什么?”朱牧从尸体的衣襟处翻出一截短小的枯枝,对着包谦问道。

包谦接过枯枝,打眼一看,就道:“此为紫苏,是一种药材,很多药材店都有卖的。死者本就是药房掌柜,身上沾着这个也不稀奇。”

朱牧点点头,回道:“说得有道理。”

“大人,我昨日有看到过王掌柜。”一围观男子喊道。

“你见过死者?什么时刻,什么地点?”朱牧转身问道。

男子思索一会,接着说道:“似乎是昨日申时,在西街的石桥上见到过王掌柜,当时他正往西走,似乎有什么急事,步子挺急的。”

“大人,您可要为我家老爷做主啊,我家老爷死得惨啊!”一身金银的中年女子从人群中挤过来,朝朱牧喊道:“大人,我家老爷死得诡异啊!”

“你是王夫人?你说诡异是怎么一回事!”朱牧一听这话,知道事情不简单,于是拧眉问道。

“大人您看啊,就是这个东西杀了老爷!”王夫人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交给朱牧。

朱牧将册子从前往后翻看,忽见中间几页有红色痕迹,打开一看,只见黑色小楷上覆盖着一个大大的血红“死”字。后两页也有两个血红大字,分别为“偿”“命”。

“死”“偿”“命”,这三个字,字字透着威胁,渗着死亡,再加上如血一般的鲜红色,看着确实瘆人。

“大人,这几个字……这几个字都是它自己写上去的!”王夫人紧了紧衣衫,紧张兮兮地说道。

众人一听这话,一阵哗然。

“自己写上去的?这怎么可能!”朱牧不可置信地问道。

“大人,我亲眼所见啊,当时老爷正拿着这册子对看药库中治疗时疫的药材,谁知一阵风刮来,册子上就慢慢出现了这个‘死’字!当时老爷也吓得不行,第二天,账房先生去对货时,又出现了‘偿’‘命’二字,当时弄得整个药房人心惶惶,老爷知道后,更是吓得瘫在床上高烧几日,嘴里还念念有词,直喊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王夫人急切地说道。

朱牧望着册子上的血红大字,拧紧了眉头,缓缓说道:“你家老爷是不是做过什么杀人放火的亏心事?不然,他怕成那样?”

“大人您不要乱说,我家老爷虽然贪财了点,但人还是善良的,他怎么会去杀人!”王夫人急忙说道。

朱牧见王夫人一脸冤屈的表情,知是冤枉了王老爷,于是轻声问道:“你家老爷昨日是要去哪?”

王夫人擦了擦眼泪,想了想才道:“好像是卓氏药房的卓掌柜找他有要事相商,昨日老爷收到口信,就从床上爬起来急匆匆地出了门。”

“大人,卓掌柜是我们丰城最大药房的掌柜,他为人稳重,有情有义,所以,在药材这行也算是比较有威望的。”白捕头对朱牧悄声说道。

朱牧点了点头,又问:“你家老爷有什么仇人吗?”

王夫人摇了摇头,回道:“老爷为人老实,不曾与什么人结下冤仇。”

朱牧听罢,点点头回道:“你先回去吧,我自会给你个交代。”转而又对白捕头说道:“我们就去拜访一下这个卓掌柜。”

朱牧吩咐人将尸体抬回衙门,与包谦分手后,就跟着白捕头来到卓掌柜的家中。

此时卓掌柜正在书房算账,见朱牧来此,急忙起身相迎。卓掌柜身材高大,浓眉宽脸,从外表看来确实如白捕头所说,稳重内敛,温润宽厚。

“朱大人,有失远迎啊。”卓掌柜起身拱手笑道。

“严重了,卓掌柜,我此番前来其实是有点事儿想要问问卓掌柜。”朱牧虚扶一下,笑着回道。

卓掌柜急忙情朱牧坐下,又吩咐下人沏了杯茶,这才回道:“不知大人所问何事?”

“昨日是你请王氏药房的王掌柜到府上一聚的?”

“是,最近城中伤寒人数剧增,药品价格攀升,百姓苦不堪言,再加上您之前的意思,所以我想,将我们几个大药房聚集起来,商量一下解决方法。不过,昨日王掌柜并没有来,想是有事儿耽误了吧!”

朱牧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缓缓说道:“王掌柜昨日在来的路上被人杀了,一刀致命。您可知道王掌柜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或者商业上有什么嫉恶如仇的对手?”

“被杀了!”卓掌柜一脸震惊地说道。

“不知道,不过如果说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那就是源生药房的大掌柜杨生,此人父母去世后,接手家中药房,年纪轻轻的却才华横溢,将药房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过,听说此人与王掌柜八字不合,常常跟他对着干。”卓掌柜回道。

“嗯,这个杨生我会派人去查,不过最近药材之事,还希望卓掌柜多多上心,体谅一下百姓之苦。”朱牧放下茶杯,起身说道。

“是,听大人的嘱咐。”卓掌柜起身相送。

朱牧白捕头随着管家出府时,碰见一个小丫头,抱着一堆衣物朝府外走去,朱牧见此,不禁疑惑道:“管家,这小丫头抱着衣服去哪?”

“回大人的话,是我们夫人心善,将府上小姐少爷还有老爷夫人自己的不穿了的衣物拿去送给街上的乞丐,天冷了,夫人怕他们冻坏了。”管家笑着回道。

“看来你们老爷夫人都是些大善人啊!”白捕头听罢回道。

离开卓府后,白捕头说道:“老爷,看来这卓掌柜的没什么问题,为人深明大义,夫人又是菩萨心肠。”

“嗯,目前看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朱牧说罢,见天色已晚,就与白捕头打道回府。

“大人,听说又发生命案了?”朱牧刚回府,就见林风迎面走来,大声问道。

“是啊,好个多事之冬啊!衙门里已有多人请了病假,这下人手不足了。”朱牧叹了口气回道。

“大人您别愁啊!人手不够了,我跟白捕头就多跑点儿嘛。”林风跟在朱牧身边说道。

朱牧刚要回话,就见府中管家带着几人抬着许多米从外回来,脸上还一脸喜色,朱牧见此,不由笑问:“管家啊,为何如此开心?”

“哎呦,老爷啊,您可不知,咱府上的米吃完了,这不,我就从黄记米庄那儿买了几袋上等米,这米不仅价格便宜,还不用淘洗,这就省了我们下人的事儿了!”管家一脸喜色地回道。

朱牧听罢,哈哈大笑,“这点事就把你喜成这样,不过这米啊,还是得淘洗,不然我的花草就没有营养水了。”

管家一听,愁眉苦脸地回道:“唉,听老爷的吧,反正这米也不用我淘。”管家说罢,就将米袋抬回后院。

“大人,您快跟我说说这案子。”管家走后,林风急忙说道。

朱牧将整个案件说清后,林风皱着眉头说道:“还真是蹊跷,尤其是那三个血色大字,众目睽睽之下,自然而成,十分诡异啊。”

“目前整个案件的线索,也就只有这个血色册子跟杨生这两条,杨生这条线索也是道听途说而来,希望不大,不过还是要找人去盯他一段时间,看看他有什么可疑之处。还有,东街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仵作验证死者死亡时间是申时,申时街上人来人往,别说杀人,就算是抛尸也难啊。所以白捕头,你就带人去查一查东街附近的所有地方,看看有什么发现。”

待三人将案子捋顺,天色已晚,于是朱牧让白捕头林风回去休息。待两人走后,朱牧又拿出册子细细看着,三个血红大字在昏黄的灯光下确实十分诡异恐怖,看得朱牧脊背发冷,不由心道:怪不得王掌柜吓得瘫在床上好几天啊,确实吓人。

忽然房门吱呀一声,吓得朱牧心跳加快,抬头望去,只见是朱夫人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怎么吓成这样?”朱夫人说着走了过来。

朱牧见此,急忙将册子合上,生怕吓着自己的夫人,“夫人还没睡?”

“我见你今晚没怎么吃饭,就去厨房给你熬了碗银耳粥,权当是宵夜了,哎呀,灯光暗了就拿近点,再不行,就多点两支。”朱夫人说着,就将蜡烛拿到册子一旁。

“多谢夫人了,天色已晚,夫人快回去歇息吧,房中多加点炭火,别冻着了。”朱牧温柔地说道。

“你也别忙到太晚,银耳粥趁热喝了。”朱夫人嘱咐一番,才放心离去。

朱牧喝了口热乎乎的银耳粥,笑了笑,打开册子继续翻看,忽然在血字一页发现蹊跷。烛光之下,平滑的血字一页有了几点黑影,朱牧蜡烛拿进,摸了摸血字,上面果然有东西。朱牧见此哈哈大笑,将手中的银耳粥一饮而尽。

第二天一大早,朱牧跟林风一块来到街上,天色刚明,几大药房门前就排起了长队,排队之人相互搀扶,个个面色蜡黄,双眼红肿,咳嗽粗喘之声一波接着一波。

朱牧见此,叹了口气说道:“我失职啊!”

“大人,不关您的事,生老病死人之常事,怎能怪您呢!不过大人,您可发现常住于太守府上的人,似乎没有生病。昨日我在秦照飞的军营中也没发现有人生病。若说军营中人身强体壮,邪气难以侵体,那我们太守府上又是什么原因,难道是风水太好了?”林风跟在朱牧身后喃喃道。

“你不说我还没有发现,事情确实蹊跷,走,我们去包谦医馆看看。”

两人来到医馆,就见此处只有寥寥几人,待病人离去,包谦才起身说道:“哎呦,什么风把你俩给吹来了。”

“你这人怎这么少?”林风疑惑道。

“唉,最近病人多为伤寒流感,我医馆中相关药材已经售尽,病人自然就不来这儿了。不过你俩来此有何事?”包谦给朱牧两人沏了杯茶问道。

“包老弟啊,最近城中流感侵袭,人人自危,但我府上却一切太平,人人相安无事,你说此次流感是不是有什么蹊跷。”朱牧皱着眉头问道。

包谦听罢,摇了摇头回道:“你太守府戒备森严,闲杂人等不能出入,府中下人又多是吃住在府上,与外人接触不多,所以府中太平也是正常。”包谦说罢,想了想又补充道:“上次我去府上就没见檀儿,最近啊,让她少出门啊。”

朱牧听到这话,无奈地摇了摇头回道:“你可别说了,秦照飞的小妹前几日到了丰城,檀儿与她性格相投,相见恨晚,现在她借着这个名头,带着人家小妹整天在后山胡闹,前几日还给我送回来一只野兔和几只山鸡。”

包谦听罢,哈哈大笑,直道不愧是自己的好侄女啊。

朱牧摇了摇头,从袖口中拿出一本册子,对包谦说道:“这是昨日王夫人给我的册子,我昨晚在上面发现了一点细粉,你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包谦接过册子,翻到血字一页,细细观察,接着用手在上面摸了一下,又放到鼻子处闻了闻,良久才道:“这黄色细粉为姜黄粉,是一种药材,估计是在王掌柜的药材库给粘上的。”

“我怀疑这个东西跟血字的形成有关,你再细细想想,有什么东西跟姜黄放在一起会变成红色!”

包谦想了想,摇了摇头回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跟碱水啊,集市上有好多骗子为了赚钱,用沾了碱水的刀子,在抹了姜黄粉的胳膊上划一道,造成血淋淋的假象,接着再用自己的药膏在胳膊上抹一把,将碱水抹掉,这样伤口恢复如初出,药膏自然大卖。”一捣药小童站在一旁笑着说道。

朱牧听罢,哈哈一笑,“没想到我们几个老家伙还不如人家小孩子懂得多呢!”

捣药小童听到这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其实我父亲就是那个骗子。”说罢,抱着药材朝后院跑去。

待几人笑够,朱牧才道:“既然如此,想必这血字也是这么形成的,我记得王夫人说过,一阵风刮过,血字才慢慢形成,想必,姜黄粉就是在那时刮到册子上的。那么,之前肯定有人在册子上用碱水写下这几个字,并且将时间算得刚刚好,在碱水未干之时,将册子递给了死者王掌柜。”

“这么说来,此人定是王掌柜身边的人。”林风补充道。

“我们现在就去一趟王氏药房。”朱牧说罢,起身与包谦告辞,带着林风急匆匆地走出去。

刚到药房,就见王夫人一脸悲切地打理药房事宜,见朱牧来此,急忙起身相迎:“大人,我家老爷的死可有眉目?”

“我正是为此事前来,药房记账先生是哪位?”朱牧问道。

“大人,是小的。”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说道。

“这个药材货源册子是你记的?”朱牧拿出那本带有血字的册子问道。

小胡子男望着册子,一时支吾不言,王夫人见此,急忙说道:“是啊,大人,货源册,记账本都是他管的。”

“其他人可有机会接触到?”朱牧接着问道。

“回大人的话,其他人拿不到,我每次记完,都会将账本放到柜子里锁上,钥匙只有两把,我一把,掌柜的一把。”账房先生低声说道。

“那这就好办了,你说,这三个血字是不是你搞的鬼,王掌柜又是不是你杀的!”朱牧厉声问道。

“大人,不是小的干的啊,小的确实在上面写下那几个字,但掌柜的确实不是我杀的!”账房先生一听这话,急忙跪在地上磕头哭道。

“不对啊,大人,这血字是它自己出现的,我们亲眼所见啊。”王夫人疑惑道。

林风听此,将姜黄一事说给王夫人,王夫人听罢,直骂账房先生没良心。

“说,你为何这么做?”朱牧盯着账房先生问道。

“大人,是对面源生药房的掌柜杨生,是他指使我的,我干的这些事也都是他教的。我见此事对掌柜的造不成什么大伤害,又能赚到不少的银子,所以就答应了他。”账房先生低声说道。

朱牧听罢,冷声道:“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人最让人唾弃。”“王夫人,此人我就不追究了,您药房中事自己看着办吧。”说罢,转身去了对面的源生药房。

“朱大人可是为血字一事而来,我不想狡辩,那血字确实是我叫人弄的。”一年轻男子见朱牧来此,满不在乎地说道。

朱牧见此人生年纪轻轻,一双锐利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但却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让人看着有点别扭。

朱牧见此,不由笑道:“那你为何如此?”

“我不过看不惯他们四人帮的所作所为罢了,这次血字事件,不过是想给他们点颜色,谁知最后真死了人了。”杨生回道道。

“四人帮?这又是什么帮派!”林风疑惑道。

“四人帮,就是指卓王孙里四家药房,他们四个仗着家大业大,合起伙来欺压我们这些小药房,现在城中流感盛行,他们几个还提前将相关药材购买殆尽,将我们逼入绝境,自己大发危难之财。”杨生冷冷地说道。

“你是不是对他们有些误会,卓掌柜已经答应我,降低药品价格,帮助城中百姓啊!难道……”朱牧想到这里,气得将茶杯扔在桌子上。

“就是大人想的那样!”杨生冷笑道,“他们将明面上的药材低价售卖,之后声称药材紧缺,将药材放到黑市上高价售出,这样不仅给足了大人您的面子,还会赚到更多的钱。”

“一群奸商!”林风听罢,气愤地说道。

“王掌柜的死与你脱不了关系,你最近老实点,别再搞出什么事来。”朱牧说罢起身离开。

“大人,两条线索都断了,怎么办?”林风愁苦地问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找人盯着杨生,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刚回到府上,就见子檀盘腿坐在石桌前与朱夫人说说笑笑,林风见此,打趣道:“哟,舍得回来了。”

“嘿嘿,我就是回来拿几身衣服,明日带着秦照飞的妹妹出去玩玩,在山上闲逛穿得如何不重要,但若要来咱城内游玩,还是要穿得讲究点嘛!”子檀笑着说道。

“在山上呆了几日,衣服都刮坏了,你看看,这上面的树枝杂草,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唉。”朱夫人望着子檀叹了口气说道。

树枝……树枝……哎呦,朱牧气急道:“你看我这个猪脑子,怎么将这么重要的线索给忘了!”

见林风几人疑惑的表情,朱牧解释道:“还记得我之前从死者身上找到的紫苏药材吗?当时自然而然地将其看作是死者从自己药材库中粘上的,其实我们忽略了一件事,死者生前被血字吓得瘫在床上好几日,卓掌柜找他那日,他才从床上下来,也就是说,死者死前是从家中出门而非药房,并且死者出门前一直在床上躺着。这就说明他身上的紫苏是他出门后粘上去的,说不定就是他与凶手见面时粘上去的。”

“凶手将死者抛到东街迷惑了我,林风,我记得有人说曾在西街石桥处遇见过死者,你立马派人查探一下西街石桥西岸有没有药材库,那里不像药房人多眼杂,所以最有可能是杀人场所。”

待林风走后,朱牧叹道:“终于又有眉目了!”

“咦,我这花怎么都死了?”朱牧瞥见石台上的花草全部枯萎,心痛地说道。

“管家今天跟我说过这事,他说昨日就觉得这花不对劲,今天就全部枯死了。你也别责怪他,或许是天气太冷,花草也受不了。”朱夫人安慰道。

“大人,有收获!”白捕头一脸喜色地从外面冲了过来,笑着说道:“大人,有意外收获,您之前不是让我去查杨生嘛,这几日我才打听出来,原来杨生父母在他十岁那年就去世了,死于二十年前那场瘟疫,情况跟现在差不多,但是病情比现在严重,所以死了很多人,其中就有杨生的父母。还有,我顺着杨生的进货源查探,发现半年前,他的供货伙伴就不给他供麻黄、干葛之类的药材,而是全部以相对高价卖给王掌柜了。”

“不对,不对,半年前王掌柜就开始大量购进麻黄等药材,他似乎是知道会有一场大流感袭来。”朱牧说罢,从袖口中拿出血字册子,翻开来看,果真发现麻黄等药物在半年前就开始大量购进,其中还有另三味药材,购进量数量也是十分庞大。

“檀儿,将你包伯伯请来。”

不一会儿,包谦急匆匆赶来,“朱兄,我觉得此次瘟疫有蹊跷。”说罢,自己还咳嗽了两声。

“你怎么了,你也生病了?”朱牧急忙站起来,扶他坐下,关切道。

“嗯,正因为我也生病了,所以才更深入地了解到病情的症状,我觉得这不是流感,而是中毒!”包谦严肃地说道。

“你先看看这三种药材。”朱牧将册子递给包谦说道。

“是半夏跟乌头!”包谦指着册子惊道,“半夏跟乌头相对,本草中明确指出过,相对的药材同时服用会使人中毒,不过使用薄荷就可以解毒了……你是说,有人给我们下毒!”

“对,并且我已经知道他们是如何给我们下毒的了!”

朱牧说罢,走向花盆,望着枯萎的花叹息道:“他们在我们食用的米中加入研磨成粉的半夏,并且告诉人们米很干净,不用淘洗,接着在我们的水中投入乌头粉,这样一来,若米不淘洗,与水一块食用后必然会中毒,你今天新买了米吧!”

包谦听罢,点头回是。

“大人,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白捕头问道。

“虽然我已经知道谁是幕后凶手,但现在还没有证据,白捕头,你趁天黑,去……”朱牧对白捕头悄声说着。

“你去找秦照飞借点人手,府中捕快都跟着林风出去办事了,借到人后,直接去黄记米店找我。”朱牧吩咐罢,带着包谦直奔黄记米店。

此时黄记米店刚好关门,米店老板见是朱牧,急忙迎道:“大人,这么晚了来我这可是买米?”

“是,快带我俩进去看看吧!”朱牧回道。

米店老板急忙带着朱牧前来选米,朱牧对包谦使了个眼神,包谦领会到,于是捧起一把米来闻了闻,“里面掺有半夏。”

“黄老板,解释解释吧,你这米里怎会有半夏!”朱牧冷声问道。

“大人,小的不知啊,请大人明察。”米店老板急忙说道。

“不知也罢,去将你店铺账本拿来给我看看。”朱牧干脆坐下,大有我陪你玩到天荒地老的势头。

米店老板见此,知道躲不过去,于是颤颤巍巍地将账本从柜子中拿出来,递给朱牧。

朱牧接过账本细细看来,不一会,就冷笑道:“这米的进价还真够低的,不过黄老板啊,你这五百两银子是从哪儿得来的!”

米店老板一听这话,吓得扑腾一下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喊道:“求大人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当时我就是见钱眼开,什么都没问就按着卓掌柜的意思将那他给我的粉末掺在米中,他当时跟我说不会有什么事儿的,我就信了他。”

“我最近才发现,丰城瘟疫似乎与我的米有关,但是我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米店老板说完,扑通扑通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

“父亲,我们来了。”子檀带着秦照飞还有十几个士兵来到店里。

“朱大人。”秦照飞打过招呼后又道:“将军府中的士兵都在这儿了,大人若是还缺人手,我这就让人去军营中叫人。”

朱牧摇了摇头,只道是够用,接着吩咐道:“将这米店封了,还有这个米店老板一块抓回去。”

“我们现在直接去卓王孙李四家药房看看。”朱牧说罢,带着人急匆匆地离开。

整整一晚上,朱牧带人封了四家药房,三家米店,除了黄记米店,还有另外两家米店一样受了卓掌柜指使。

待朱牧回到府上,天色已经微亮,来到书房,就见林风白捕头坐在地上睡了过去。朱牧见此,心疼地叹了口气。

两人听到朱牧回来了,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大人,查到第一案发现场了,是王掌柜自家的一个药房,在里面发现了这个。”林风说罢,将一锦衣布条递给朱牧。

朱牧接过布条,细细看来,好像似曾相识。“林风,你看这布是不是在哪儿见过162">林风摇了摇头只道是不曾见过。

朱牧顿了顿,将布条放到怀中,望向白捕头。

白捕头见此,急忙说道:“大人,我已将他们四家的账本,进货记录本偷了出来,果然如大人所料,有几家账本是掌柜的自己随身携带的。”白捕头接着说道:“我跟林风已经翻看过,他们的账本跟王氏药房的一样,半夏、乌头、薄荷三味药材也跟着麻黄等药材大量购进。还有,经过杨生的事儿,我还特意带回来了二十年前的账本,二十年前的瘟疫可能跟现在一样,都是人为造成的。”

朱牧翻看账本,良久才道:“哼,从这账本上看,若他们将所有的药材都卖出去,挣得可不是几千两银子的问题啊,上万两都有。现在瘟疫一案证据确凿,那就先将王掌柜之死一案放一放,将卓孙李等七家掌柜的都带来,开堂受审。”

朱牧说罢,想去房中换上官服,半路上却被一个抱着一堆衣物的丫鬟给撞了一下。朱牧望着满地的衣物,忽然意识到,这布条是何人的了,急忙告诉林风,让他将相关人等带过来。

啪!

惊堂木一拍,吓得孙李两位老板一阵哆嗦。

“卓孙李,你们三人可知罪。”朱牧坐在堂上问道。

“大人,您无缘无故将我们药房给关了,得给我们个交代!”卓掌柜镇定地望着朱牧,冷冷地说道。

“好啊,看看这个吧!”朱牧将账本扔到三人面前,冷冷地说道:“半年前你们就开始大量购进麻黄、干葛等医治流感的药材,并且对此类药材进行垄断,你们是神仙吗,知道最近会有瘟疫!”

“大人,就算我们购进大量的麻黄也不能断定我们有罪啊,您若就此对我定罪,那我们不服!”卓掌柜冷冷地回道。

“传黄记米店的老板。”

卓掌柜一听黄老板,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黄老板,是否是卓掌柜让你将半夏掺入米中的?”朱牧问道。

“回大人的话,是卓掌柜,他还给了我五百两银子作为报酬,银子我没花,还留着。”黄老板瘫坐在地上,回道。

“你们三个可还有话要说。”朱牧望着卓孙李三人,冷冷地说道。

“小的认罪。”

“二十年前的那场瘟疫也是你们干的吧!”朱牧冷笑道。

卓掌柜一听这话,惊道:“大人如何知晓?”

“哼,二十年前,你们的所作所为害死无数百姓,让许多家庭妻离子散,其中就有杨生父母,现在你们故伎重演,让杨生察觉到端倪,所以他才会去吓唬试探王掌柜,王掌柜也因此,想要退出你们的四人帮。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王掌柜既然已经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就不可能退出,所以,卓掌柜,你就杀了他!”

“大人!”卓掌柜一听这话,呆呆地望着朱牧。

“带人证。”

一侧走出来一个乞丐跟一个小丫鬟。

朱牧拿出布条,对卓掌柜说道:“那天下午,你让人给王掌柜捎口信,让他去你府上相聚,所以你知道他一定会出现在西街的尽头,于是你就从半路上截住他,骗他到近处自家药库,趁机杀了他。但百密一疏的是,王掌柜身上粘上了紫苏,而你的衣服,却被药库中的药材给划破了,所以你回家后就将身上的衣服给扔了。”

朱牧望了望小丫鬟,继续说道:“没想到,丫鬟将你扔掉的衣服一块收了起来,送给了门外的乞丐,也就是他身上穿的那件,若我判断的没错,这衣服上面应该会有破的地方。”

乞丐一听这话,急忙翻看自己的衣物,果真发现下摆处一块撕裂的地方。

“是,王掌柜是我杀的,为了三个破字就吓成那样,居然来劝我收手,二十年前因为瘟疫我们发了家,现在临老了,他却退缩了。”卓掌柜冷哼道

“哼,亏心之人自怕鬼神之事,卓孙李你们三人利用药材,毒害城中百姓,按律当株连九族!”

“大人,家人对此事都不知晓啊大人,求您放过他们!”卓孙李三人磕头喊道。

“现在知道自己亲人重要了,你们当时怎么不想想,其他人失去至亲时的悲痛!”朱牧痛恨道。

“来人,将他们带下去。”

“黄记等几个老板作为恶劣案件的帮凶,理应当斩,但念其不知真相,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痛打三十大板,终身监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悲亦可叹啊!